一次與衆不同卻貼近本質的PBL分享

一次與衆不同卻貼近本質的PBL分享

– PBL初印象 – 

接觸教育領域以來,就一直聽說有一個很火爆但又讓人頗爲發愁的教學法——PBL。


還記得對PBL的初印象,是突然之間發現身邊許多學校機構都在宣傳自己有別於傳統教師自上而下講授的課堂,而是針對某個問題讓學生分組協作,制定方案,展示成果。他們稱這種創新方法爲專題研習,項目式學習或專題式學習。

而真正引起我對PBL的關注是在一次研究生課堂上,我們需要抽籤分組對某個教育話題進行研究和展示,我與同伴正是抽到了PBL。初步檢索後,我腦海裏浮現第一個問題,究竟我要說的PBL是Problem based learning,“基於問題”的學習,還是Project based learning,“基於項目”的學習呢?

那次經歷已經過去一段時間,我對PBL的好奇和疑問不曾減少。在與其他教育工作者的交流中,我發現大家對PBL都有相似的看法:

“方法好是好的,可是特別累人,特別考驗老師的素養和能力”

“太瑣碎又耗時間,有那麼多東西需要準備,還有一堆上級要求的文書”

“幼兒園孩子年齡小,能力有限,想搞PBL真沒想象中那麼容易”

…… 

帶着類似的困惑,我先後參加了幾個PBL工作坊。幾次參與下來,坦白說,除了記得PBL黃金標準的複雜,我也說不上別的了。

直到遇見最近的一次分享。 與以往的工作坊不同,這是一個沒有大咖撐場的分享,這一點從報名海報就能看出來。

以PBL的方式學習PBL –

開始前,分享者詩霖給我們佈置了一道思考題,準備一個自己使用PBL的故事。我心裏泛起一陣小小的焦慮,心想自己沒有做過成功的,至少符合PBL幾大步驟的案例呀,怎麼辦呢?

分享開始,詩霖說今晚就是邀請大家來玩一個名叫PBL的遊戲。第一關,我們要回答的問題是,詩霖是誰?她還現場給了我們兩分鐘時間,讓不知道她是誰的人馬上去搜索並回應自己是怎麼找到她的資料的。

沒想到吧?還有分享者讓聽衆爲自己做自我介紹的!於是我在兩分鐘內把大腦裏關於詩霖這個人的記憶碎片拼湊起來。
兩年前憑着一番興趣跨行闖進教育來,我瞭解到國內比較熱門的幾大幼教體系,有蒙臺梭利,瑞吉歐,華德福等等。聽過市面上有蒙臺梭利幼兒園,華德福幼兒園,但就沒聽過瑞吉歐幼兒園,它是什麼呢?某一天,我就心血來潮在微信的搜索框裏輸入“瑞吉歐”三個字,除去一些明顯的廣告貼,我看到一篇來自詩霖小站的文章。於是我就順藤摸瓜,一口氣把她的公號文章讀了個遍。

在簡單介紹分享者和大家所理解的PBL後,遊戲從一開始的平緩逐漸進入到高潮。我們被隨機分成三個不同的小組,在小組裏大家從各自關心的話題中選出一個,進行探索和協作。換作以前學生時代,這是在大學裏纔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吧?這有可能是大學某一科的期末考評,少數不滿足於一張試卷定成績的老師會發起的小組作業。在這個PBL分享會中,大家都是第一次線上見面的陌生人,事前沒有自我介紹,沒有深入交流,沒有統一腳步的一羣人,要在二十分鐘內完成任務。如果是你,會有怎麼樣的感覺?

混亂?匆忙?無從下手?不知所措? 不用擔心,你不是唯一有這種感受的人。從後面大家的分享中,大部分人都有這樣的感受。而這種狀況正是現實的寫照。在如今講求協作的時代,不可能等完全瞭解,再待自己緩過神來才把項目推進到下一步。面對形形色色的人和變化多樣的事物,怎麼把自己像樂高一樣能隨意打散又能與別的元素快速組合起來?


在這二十分鐘裏,我們面對着隨機生成的話題,不確定的討論規則,未知的討論方向,雖然最後沒有一份“像樣的”成果展示,但是學習的過程本身是有意義的。 在孩子的世界裏,混亂是他們的主旋律。陪伴過孩子的人都知道,他們是天馬行空的設計師,是不安常理出牌的創造者。往往成人爲他們設計的課程最後都會被開闢出另一條路來。作爲成年人,大多數情況下會用力把場面掰回來,以顯示自己是專業的,權威的,有足夠的管理能力,控場能力。


現實告訴我,這樣做是痛苦的。我們會埋怨孩子不配合,不聽指令。孩子也會從心裏覺得爲什麼大人要求做的東西這麼無聊。 下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不妨給予孩子空間,叫停自己想邁上前干預的雙腿,先觀察孩子在說些什麼,聽見什麼,看到什麼,做些什麼。我們都要知道,孩子是生活在未來的人,而未來是多麼烏卡(VUCA)的時代。

V=Volatility(易變性)U=Uncertainty(不確定性)C=Complexity(複雜性)A=Ambiguity(模糊性)

從現實上說,我們無法一直陪伴孩子左右,幫他們清除通向未來路上的障礙,客觀地說,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技能也不足以應對未知的可能與未來的混序。

生活中的PBL實踐 –

在自由分享時,大家不約而同地提到了在二十分鐘協作中遇到的困難。一連串以“我不”開頭的表達:

“我不會迴應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怎麼做一個好的主持去引導大家”

“我不能打开这个链接”…… 

發現了嗎?當我們平常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出“我不會”,“我不知道”時,一個個驅動性問題就已經出現了。關鍵在於我們是否有意識地抓住頭腦中一閃而過的問號,在日常生活中開展深度學習。 以上述“不知道怎麼在協作中扮演主持角色”的問題爲例,我的心中會對“一個好的會議主持是怎麼樣”萌生好奇。帶着這份好奇,我會在各種會議場合留意主持的角色,記錄他們主持過程中的閃光點,並不斷追問自己: “如果今天是你來當主持人,你會如何引導大家進行有效的討論?” 在這個過程中,也會有一些與主題相關的其他問題湧現,例如, “有什麼工具會讓我的會議主持變得更高效?”,“線上和線下的會議主持有什麼不一樣?需要注意哪些地方?”

下一次有機會主持會議時,就是我對這些大大小小的問題進行學習和思考後的輸出,一次成果展現。 帶着問題不斷探索就像大樹長出枝丫的過程,我們會看到主幹在長高,一些旁支也在生髮。而在我們看不到的土地下面,是大樹的根系在廣佈。如果把學習到的知識和掌握的技能比作枝丫,那麼在學習過程中學習者的思考,覺察和感受就是雜亂的根系,是微妙且難以發現的。


當評價一個人的學習成果時,普遍情況是很少會關注認知和心智層面,可是如果沒有內在根系的生長就不會有上面的枝繁葉茂了。

(我開始用便籤記錄自己的生活)

寫到這裏,我明白了爲什麼在分享前我會因爲找不到“成功案例”而焦慮。因爲對我而言PBL更多是一種思維方式,它在生活中無形地支持我的學習和思考,而不是嚴格意義上遵循步驟的某個具體教學方法。 

當我們嘗試以PBL的方式去教孩子時,想一想,我們自己是否就這麼做的呢?畢竟,我們如何教別人就像一面鏡子一樣,反映了我們自己是如何學的。就像顧遠老師在一次演講上說的:


我們希望別人怎麼成長,我們自己應該也是這麼成長的。這就是學習。


那就讓我們暫時放下PBL黃金標準的束縛,打破基於對學習者能力的判斷來組織建構他們的學習經驗,讓學習不受限制地自由發生吧。

Image credit: 

  1. https://www.pblworks.org/what-is-pbl
  2. https://medium.com/@pamelameyerphd/leading-through-vuca-volatility-uncertainty-complexity-and-ambiguity-769088de8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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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可以是一個好的設計師

晚餐時間,M同學和我分享今天他在工作上的一個小細節。他在網頁的底部加了一個一鍵返回頂部的小按鈕。讓他驚訝的是,這個在我們看來平常的舉動,原來這麼多人沒想到。而他們都在這個功能出來後,紛紛表示好評。於是我們疑惑,這真的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我也想分享一個小故事。上週媽媽買菜用的拉車的輪子壞了。家裏的發明創造專家,我的爸爸,幫媽媽換了新的輪子。新輪子拉起來靜音順滑,比原本的車輪子還好使。做了這麼一件好事,我想本來應該叉腰自豪的時刻,爸爸用來上下打量了拉車,檢查各個部件是否還有問題。果然,他真的有所發現。 順着爸爸的視線,我看到在輪子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有兩根分叉狀的鐵絲,我心裏想:這不會有使用危險吧。隨即他取了一段軟的膠管,套住了鐵絲邊緣,並且用火燒使得膠管和鐵絲粘合。這是一個很微小的瞬間,卻帶給我很大震撼。家裏的很多地方,第一眼看覺得“這什麼嘛?”,“有必要嗎?”,第二眼仔細看,纔會發現爸爸的用心。比如說,他會在開放架子的邊緣放置一個廢棄的塑膠盒,這樣架子上的東西就不會往下掉,又可以廢物利用。 站在對方的角度看問題,擁有同理心,多大程度上是一個人與生俱

By Chloe

記美妙的共學經歷

今年初我有對去年做一個概括性的總結,最近偶爾翻開,心裏覺得去年有幾件重要的事情還是值得被詳細記錄下來,讀書會便是其中之一。 去年我目睹並認真參加了一些讀書會。說“目睹”是因爲,這些讀書會都是自由生長出來的,沒有人一開始就有明確的目的去組織並召集一羣人過來讀書。尤其是整個讀書會下來,它們具有的生命力帶給我許多意料之外的驚喜,雖然讀書會結束已久,但我仍時不時回味這份體驗,並讓我進一步思考,一個好的線上共學社區可以怎麼做。 去年五月,我參加了一位朋友開設的網絡素養課。在一次課後作業中,大家需要運用所學知識去搜索“唐鳳”這個人,並記錄自己的搜索結果,課上跟大家分享自己的所得。怎料搜索結果讓大家都對這位臺灣IT大神相當感興趣。我還記得其中一個搜索結果是,在不久前的2020年臺灣出了一本關於唐鳳的傳記,《我所看待的自由與未來》。 於是,一位同學發出了有沒有人一起共讀這本書的邀請,結果一天以內就有不少人用行動來熱烈迴應。在一次課程中萌發的一個讀書會就這麼在機緣巧合中建起來了,這可不在課程設計者的計劃之中! 要想想,當時網絡素養課的進度是每週末三個小時的線

By Chloe